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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家(下)

一家四口用过早膳后,扶光回房休息了,宋卉蕊母子蹭了姬康平的车出门了。

直至午时,母子二人满载而归。

“阿敏,光姐儿可醒了?”把东西放下后宋卉蕊坐在沙发上,捏了捏自己发酸的手臂问了正在整理东西的阿敏。

“还未曾,光姐儿吩咐了不许打扰她,就连午膳也让我不要去叫醒她。”

听到宋卉蕊的声音,阿敏立刻从一堆年货中站直了身体,面对宋卉蕊回答她的话。

宋卉蕊挥了挥手:“那你将在友谊商店买的东西拿出来,那是我给光姐儿买的衣裳,等她睡醒了让她试试看合不合身。”

“好的太太。”阿敏应下后又开始继续把东西分类归置。

说是年货,可大部分都是买给扶光的东西,整理起来也十分方便,十来分钟就全部归置好了。

“太太,现在可需要用膳?”

“等苏哥儿回来再用。”

扶苏一回到家连口茶都没喝上就被派去送东西了,估摸着也快回来了。

“好的。”阿敏走到宋卉蕊身边,替她捏了捏肩:“太太,今年年夜饭需要准备什么菜,我过两天去买。”

按照姬家的习俗,一年在一家过,在谁家过年谁家便赡养老人,今年正好轮到他们。

“就做些你拿手菜吧,过两天记得把房间收拾出来,尤其是老爷子住的那间,书房也收拾一间出来给老爷子。”

宋卉蕊闭着眼享受阿敏的捏肩:“还是你捏的肩最舒服,康平的劲儿总是太大,每次都捏得我生疼。”

阿敏轻笑:“先生可真疼太太,且不说拿着有一官半职之人,就连寻常人家,就算是再疼夫人,可哪有帮夫人捏肩的,先生平日里公事繁忙,还能帮您捏肩,可真是把您放在心尖尖上。”

“你倒是会替他说话,莫不是工钱都是康平发的,你心也向着他去了?”宋卉蕊拍了拍阿敏捏肩的手,打趣说道。

“阿敏的心永远都在小姐您这,阿敏知晓当年若不是您心善,将我捡回了家,我怕是早早冻死在那个寒冬,更是没有机会读书认字。”

虽是打趣的话,也让阿敏好一顿惶恐,救命之恩当是涌泉相报。

乱世之中,人人都顾暇不及,哪有那闲工夫管他人,小姐当年把她捡了回去,可从未让她做仆人,她的衣食住行与小姐无异,半点没亏待过她,她岂是忘恩负义之人。

如果没有宋卉蕊那就没有阿敏。

“小姐以后莫要说这种话。”

“好了好了,瞧把你吓着,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,苏哥儿应当是快回来了,你去摆膳吧。”宋卉蕊挥了挥手让阿敏离开了。

“母亲。”阿敏离开不过一炷香时间,扶苏就回来了,看到宋卉蕊在沙发上假寐便走上前去给她捏捏肩,眼里满是担忧:“可是累着了,不若明儿个就让阿敏姨去购置年货吧?”

母亲没有工作,平时就在家喝喝茶养养花,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门,便是出去也不会像今天一样提着这么多东西。

“倒也不怎么累,只不过你今日瞧着没什么精神,等会用过膳食后就去好好休息吧,切莫让身体累病了,去用膳吧!”

扶苏将宋卉蕊扶起来,低眉顺眼应到:“多谢母亲关心,儿子下午还约了同学。”

“你的身体可还吃得消?”

听到扶苏下午还要出门,宋卉蕊脚步瞬间停下,转头看了一眼这个隐约比自己高的儿子。

儿子生来就体弱多病,前两年才陆续断了汤药,昨夜熬了一宿,今日又跟她出门许久,她有些担忧儿子又因此病倒。

“儿子的身体儿子清楚。”

见他如此说,宋卉蕊也不好多说什么:“你清楚便好,冬日天黑得早,你早些回来。”

“儿子晓得的。”

母子二人用过餐后,一个出了门,一个回房间休息了。

日铺之时扶光才醒过来,到客厅的时候宋卉蕊正和阿敏织毛衣。

“母亲,阿敏姨。”

“光姐儿醒了,阿敏,你去将锅里温着的包子端来。”听到声音,宋卉蕊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线,站起身来就往外走:“光姐儿你先坐着,我去给你冲杯麦乳精。”

“母亲,不用如此麻烦,女儿自己去便可。”原本想走到沙发上的扶光听到母亲这话,那里还坐得下,立马就要转身去餐厅。

“你好好坐着便是了,冲杯麦乳精能麻烦到哪里去呢?”

闻言,扶光才坐下。

没过一会阿敏就端一盆水还有一条毛巾:“光姐儿先净净手。”

阿敏把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,又将毛巾挂了上去才出去。

很快就端来了两盘包子,看个头应该是外面国营饭店的。

每个包子都有扶光脸这么大。

扶光轻轻擦拭手上的水珠后,拿起一个就咬起来。

国营饭店师父白案功夫很厉害,面皮暄软蓬松,又有韧性,一口下去虽然距离馅还有十万八千里,但不得不说这包子是真的好吃。

八九口将一个大包子解决后,扶光正想拿第二个包子时,对上了母亲那双微微愠怒的眼神。

扶光神色有些不自然,但母亲都没开口,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。

“喝点水别噎着。”宋卉蕊将手中的搪瓷杯递给了扶光,后者将嘴中食物匆匆咽下后接过搪瓷杯开口说道:“多谢母亲。”

刚猛喝了一大口,想到母亲还在身边便小口小口喝起来,在吃第二个包子的时候也慢了许多,一个包子愣是咬了将近三十口才吃完。

“光姐儿,母亲知晓你在外头时间宝贵,就连饭也吃得急,可如今在家里,母亲还是希望你能细嚼慢咽,这样对身体也好些,母亲所求不多,只希望家人平平安安。”

宋卉蕊叹了一口气,原本她是不想说的,可前些年她大嫂告诉她,她们医院收了一个老人,吃东西吃的太急,活生生给噎死了,她害怕有一天光姐儿也会这样。

扶光心虚低头,弱弱说了一句:“女儿知错,以后定会细嚼慢咽,即使在外面也一样。”

宋卉蕊轻笑一声却没有搭话,因为她知晓女儿这是在哄她开心罢了,女儿的工作性质特殊,有时两三天都吃不上饭,偶尔有时间吃饭,哪一次不是狼吞虎咽的。

“今儿个在友谊商场给你买了几身衣裳,你去试试看合不合身。”

宋卉蕊指了指不远处地上的几个袋子说道。

“好,母亲陪我一起回房看看合不合适。”

*

“母亲与二位伯娘可真是好眼光,买的衣服件件合身都不说,每一件都是顶好看的。”

约莫过了三盏茶的时间,扶光才挽着宋卉蕊的手从自己房间出来。

“你个小小马屁精,嘴怎么这么甜!”宋卉蕊没好气的点了点扶光的额头,笑道:“你的二位伯娘不在,你也是要夸一夸她们。”

“那是当然,因为母亲会替我传达的!”

扶光微微抬起下巴,有些傲娇说道:“谁让我拥有这个世界上对我最最最最好的母亲呢!”

“光姐儿就知道哄我开心。”

两人有说有笑走到客厅,此时姬康平父子已经坐在客厅喝茶了。

姬康平看似在与扶苏聊天,实则目光一直放在外面,看到宋卉蕊与扶光的那一刻立马放下茶杯起身:“夫人,光姐儿,你们来了。”

“苏哥儿给你母亲与姐姐倒杯热茶。”

保温瓶早就拿来客厅了,茶盏里也放了茶叶,开水一冲便茶香四溢。

“父亲母亲,我有一事要与你们说。”

落座后,扶光深呼吸几口气,最后还是慢慢开口:“那个,我,先生上次说的那个任务,我准备接下了。”

说完她有些忐忑的望着父母,苏哥儿夜里已经知晓,虽然很生气但还是支持她的决定。

现在就是不知道父母的态度如何。

父母神情平淡,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般。

“父亲母亲为何不惊讶?”扶光似乎没料到父母是这样的反应。

她原本以为父母会愤怒,会阻止,然后不得不妥协。

姬康平叹了一口气:“为何要惊讶,光姐儿,当初先生来家中首次跟我们说起这个任务时,我与你母亲的态度跟坚决,后来我们也想通了,我很高兴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,实不相瞒,即使你没有接下这个任务的打算,我与你母亲也会劝你接下的,不仅仅是姬家的荣誉,更因为黎明百姓。”

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,乃是姬家祖训。

他知晓此番任务凶险万分,可孰轻孰重他亦是知晓。

他心疼孩子,不愿他孩子去受险,可他的孩子不去,就会有千万个孩子因此伤亡。

他孩子的命纵然宝贵,其他孩子的命亦是宝贵,何况他女儿身在其位必谋其职。

他很高兴女儿不是贪生怕死之徒,若女儿是他们亦不会失望,她愿意偷生便苟且着,只不过族谱不再有她那一页。

而今亲耳听到女儿的选择,心里有涌出一股淡淡的悲凉与不舍。

脑中似乎有个小人在说,你不是最疼爱女儿的吗?怎么如今让女儿去冒险,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。

“光姐儿,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乃是皇室之人,思想封建,作为她们的孩子,我亦是不希望你出去抛头露面,可是母亲也知道如今的社会妇女能顶半边天,你做的任何决定母亲亦是会支持你。”宋卉蕊摸了摸扶光的头,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:“从今儿早上看见你我便知晓你的决定,你不必害怕也不必彷徨,我们永远是你的避风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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